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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台灣科研「錢」線

經費分配與審核問題,動搖台灣科學研究的基礎。如何突破困境,才能讓科學家勇往直前追求卓越?


撰文/陳其暐

 

  1970年代,在美國南加州大學任教的賴明詔,開始踏入冠狀病毒的領域。當時普遍認為冠狀病毒只會引起感冒一類的疾病,相關基礎科學研究並未受到關注。不過他在穩定的經費資助下,專注研究冠狀病毒逾20年。 


  直到2003年初,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SARS)在亞洲爆發疫情,三家美國電視台的記者出現在賴明詔的門前時,他知道情況改變了。 


  幾個月後,SARS也開始在台灣蔓延,造成300多人感染,近70人死亡,台北和平醫院因此封院。眾人發現,賴明詔過去在冠狀病毒的研究,可用於遏止SARS傳播,於是他緊急在7月回到台灣,成功利用研究成果控制疫情。 


  2010年,另一名台灣病毒學家王慧菁從歐洲回到台灣,在清華大學分子與細胞生物研究所建立實驗室。 


  王慧菁研究的是B型肝炎病毒的致病機制,並希望從中找到治病方法。雖然目前台灣40歲以下族群已普遍施打B肝疫苗,但仍有許多帶原者終身必須服藥控制。若王慧菁成功研發B肝藥物,未來台灣便可望不再仰賴國外藥廠。 


經費影響科研發展

  王慧菁在頭幾年所做出的成果,讓她獲得充足的經費補助,「其實我能夠拿到超過500萬元的計畫,算是運氣很好,有些人可能都只有100萬、200萬元。」 


  台灣大專院校的研究經費主要來自「科技部專題計畫」,基礎科學研究更是需要這類計畫支持。許多研究者得趕在每年12月底前,向科技部提出計畫書,期待在隔年7月獲得好消息。 


  然而,2015年公佈申請結果時,王慧菁只拿到一件不到100萬元的研究補助案。 


  大部份科技部計畫的執行期限是一至三年,原意是希望透過定期審核來檢視研究者的成果,卻迫使研究者在尚未累積足夠實驗數據時就提早發表論文,爭取經費延續,也因此影響研究品質。王慧菁嘆道,「生命科學領域要在很好的期刊發表,有些研究需要做上五、六年,可是計畫期限最多三年。」這讓她2015年的申請計畫看起來並不理想,直到2016年研究成果發表後,才再次獲得另一件總金額500萬元的三年期計畫。 


  「所有的大學老師都一直在寫計畫,差別只是寫大或寫小。」若研究者只申請到一年期計畫,往往執行到一半,又要開始撰寫下一年度的申請案,同時還得完成該年度的結案報告,佔據許多研究時間。王慧菁在德國馬克士普朗克生物化學研究所(Max Planck Institute for Biochemistry)擔任博士後研究員時,初階計畫至少五年,依情況甚至可延長至九年。雖然成為該機構研究員的門檻高,一旦成功獲選,研究經費往往不是問題。 


  「我們通常都是為自己的尊嚴而戰,不是為(論文)點數而戰。」王惠菁認為,「台灣的科研經費對於追求卓越的人有所限制,經費比較不穩定。」雖然這個限制也會刺激研究者產出成果,可是若缺少最基本的經費支持,研究就難以延續。 


  假使研究經費較多,就可加快研究進程。不過,王慧菁認為目前生醫領域進展速度太快,「除非做較少人競爭的領域,或想出很特別的點子,才有機會拿到較多經費。」 


實驗室的生存策略

  依據科技部統計資料庫,2018年科技部專題計畫約有2萬8000件申請案,超過1萬2000件核可,通過率近四成。雖然看似通過率高,卻也稀釋每個人可獲得的經費。王慧菁表示,德國的國家型科學研究補助計畫通過率常低於10%,使經費集中在最適任的研究者身上。 


  回到台灣後,王慧菁不再擁有充裕的經費,迫使她重新思考實驗室的經營策略。為了保持研究持續進行,王慧菁只收少數研究生、也不聘任研究助理,降低人事成本。她也縮小實驗範圍,迫使自己提高實驗成功率,這讓她更審慎思考每個決定。 


  只是,「好的科學有時是意外的發現。」目前經費補助的方式壓抑了向未知領域挑戰的精神。「我現在只專注做幾個題目,有點拿生涯在賭博。」這樣的策略在未來幾年能否持續下去,王慧菁也沒有答案,「科技部經費有限,每個人都必須找到自己的生存策略。」 


  台灣大學生化科技學系副教授陳彥榮談到如何通過科技部計畫很現實的層面,「必須要讓同領域的人認識你,例如積極參與學會活動。」這些同領域的人未來可能擔任計畫評審,如果平時就推廣自身研究,大家才容易了解這些研究的重要性。 

 

【本文轉載自科學人2018年12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