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毛孩申冤
獸醫鑑識科學專家借助日益精進的鑑識科技，加上獸醫學的專業知識，近年大力協助檢警調單位，把虐待動物者繩之以法。
撰文／拜爾德（Jason Byrd）、惠特林（Natasha Whitling）
翻譯／林慧珍
2015年8月23日深夜的美國紐約市布魯克林區，正當許多人熟睡之際，年輕女子史崔菲爾德（Asha Stringfield）在家中正與對她施暴的男子激烈纏鬥；這名男子是她的前男友，有暴力前科，之前已被勒令不得接近她。根據法庭記錄及媒體報導，史崔菲爾德當時被壓制在床上，男子揮拳搥打她的頭和臉，並意圖掐死她，最後還扯她的頭髮拉她下床，拿著槍對準她的頭，要求給他「兩個不對她開槍的理由。」
就在此時，史崔菲爾德養的一歲混種鬥牛犬哈妮（Honey），在一陣恐怖的混亂中擠進主人與施暴男子之間，驚慌失措的史崔菲爾德緊抓著欲撲向男子的哈妮，男子卻把上膛的槍放進哈妮嘴裡並扣下板機，史崔菲爾德眼睜睜目睹這一切。槍聲驚醒其他住戶，有人報警，男子連忙逃跑。
紐約市警察接獲報案到場後，立即採取行動，安排史崔菲爾德送醫，並把嘴裡持續冒出鮮血、但仍有氣息的哈妮送進一家獸醫院急救。X光片顯示，子彈已穿過哈妮口腔，卡在顱骨底部。
一等哈妮情況穩定，獸醫師便把牠轉往美國防止虐待動物協會（ASPCA）位在紐約市的獸醫院。獸醫師廖麗華（Alison Liu）澈底檢查哈妮的外傷，並抽血檢驗是否有組織發炎或肌肉損傷等問題。廖麗華受過專業訓練，能協助檢察官蒐集提出刑事訴訟的證據，她在哈妮麻醉時照了顱骨和身體的幾張X光片，檢查口腔的穿入傷口，也拍照記錄哈妮的狀況。同一時間，紐約市警局派出專家到犯罪現場進行調查。
之後，廖麗華還成功找出子彈的精確位置，並提供她的獸醫專業知識，做為紐約市檢察官以數項虐待動物罪行起訴這名男子的重要證據，男子也因這起施暴案件而被控多項罪名。
男子在2016年認罪，判處五年徒刑及施行20年的保護令。哈妮最後終於回家與史崔菲爾德團聚，但由於取出子彈的手術可能危及性命，因此金屬彈殼還留在體內，成為這起深夜暴力案件永久難以抹滅的物證。
過去10年，美國檢警調單位更加重視虐待動物案件的調查及起訴，這是受到一些虐待動物罪行的著名案件的影響，例如2007年破獲美國國家美式足球聯盟四分衛維克（Michael Vick）的「壞新聞狗舍」（Bad Newz Kennels），維克和同夥以非法鬥狗罪名遭起訴。2014年1月，紐約市警局與ASPCA展開前所未有的合作，把虐待動物案件列為執法優先工作，並宣佈成立專責處理這類案件的新單位「虐待動物調查隊」。2014年10月，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宣佈，從2016年開始，把虐待動物列為A級重罪來追查，等同謀殺、縱火、暴力攻擊等重大犯行。
當然，虐待動物令人髮指，不過，檢警勤於追查這類案件，說穿了也是因為虐待動物的人往往也會對他人施暴。對動物施暴，常常是對人施暴的前兆；及時把虐待動物者繩之以法，有助於預防將來施於人身的暴行，而且往往能揪出對兒童及年長者的虐待行為。
起訴案件增加，主要原因是有更多獸醫師投入犯罪現場調查（crime scene investigation, CSI），加上相關的基礎科學也不斷精進。此外，在美國開設的動物法律課程也變多了。
維吉尼亞州的資深助理檢察長威爾希（Michelle Welch）說：「這些受過訓練的獸醫鑑識科學團隊幫我打贏所有重要動物虐待訴訟。」2015年1月，維吉尼亞州檢察長首度召集成立動物執法小組（Animal Law Unit），威爾希被選為主席。過去15年來，威爾希處理過100多起虐待動物案，非常懂得借重該領域的專家，為受害動物討回公道。例如，在最近一起鬥雞案當中，她透過專家證詞讓法官知道，把尖刺固定在鬥雞腳上而造成的戳刺傷口，會使公雞持續感到疼痛，法庭相當倚重這項專家證詞，因此重判刑期。
然而，蒐集有說服力的虐待動物事證並不容易。
一方面，用來分析人類犯罪現場及確定死因的技術並不總是適用於動物，畢竟，動物的生理構造與人類迥異，且不同種類的動物可能也有極大差別。此外，毛皮可能遮掩鈍器造成的傷勢而不易觀察，尾巴甩動可能弄亂血液飛濺的血跡圖樣，受害動物肯定也無法跟調查人員說話，必須由鑑識獸醫師來解讀動物的肢體語言以及疼痛或痛苦的跡象。
ASPCA獸醫鑑識科學主任陶如（Rachel Touroo）曾在威爾希處理的鬥雞案和許多其他案件中作證，她說：「就一些重要領域來說，針對受害動物與人類的CSI，兩者之間根本沒有合作可言。」而美國聯邦政府和州政府的野生動物實驗室著重盜獵和非法捕魚，工作項目也大不同。
要把犯行定罪更具挑戰，專家除了描述犯罪現場和嫌犯行為之外，還可能需要說明動物品種、行為、疾病、營養不良、受傷或死亡的時間，還有動物之間的互動方式。但是從近年幾起美國著名案件中所使用的技術來看，獸醫鑑識科學及相關訓練不斷精進，儘管還不夠完善，卻已能增加起訴的成功率。
逃過一劫：分析哈妮顱骨底部的子彈碎片（1），有助於紐約警方起訴施暴男子，他攻擊飼主史崔菲爾德（2）並朝哈妮嘴裡射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