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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福爾摩斯遇見白羅

"顯然的,福爾摩斯的方法中有白羅灰質神經細胞,而白羅的思想推論中,也充滿福爾摩斯的實證腳印。唯有學說與方法兩者交融,真相才會浮現,科學研究亦然!"


撰文/曾志朗

 

 

   喜歡看偵探小說的人,絕大部份都知道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這位大偵探雖然言行不同凡俗,但他的絕對方法論卻是科學研究中最重要的元素,而且他的名言:「沒有好的數據,就提出一套(自以為是的)理論,等同是嚴重的罪行,因為限定框架會使判斷發生偏差。」(It is a capital mistake to theorize before you have all the evidence. It biases the judgment.)簡直就是對科學研究者的警惕之言,我想所有好的科學家都會贊同他的說法:好的方法所收集到的可靠數據,才是建構科學學說的基本要件! 



   為了從事好的數據採集方式,福爾摩斯親自設計了好多實驗,去親身體驗所收集到的數據的「涵義」。他是數據的耕耘者,也是數據的實地探勘者,更是根據邏輯推論、步步為營,真正有本事的大偵探,而且他不輕信世俗的觀點,避免在舊有框架中那些人云亦云的偏見。其實他點出的也就是後來科學哲學家孔恩(Thomas Kuhn)所闡述的既成「典範」(paradigm)所造成的父母效應(parental effect),即地質學大師錢伯林(T. C. Chamberlin)在1897年所指稱之盲目護短的潛意識行為表現。福爾摩斯真正是科學方法的實踐者。 



   白羅,那位在阿嘉莎‧克莉絲蒂推理小說中的比利時籍私家偵探,又是另一類典型的真相探索者。這名退休警官永遠衣冠楚楚、皮鞋擦拭得發亮,上翹的大鬍鬚梳理得整整齊齊,強調的是善用「灰質的神經細胞」去做詳盡的思維論證,也就是目前很多科學家所稱的「思想實驗」(thought experiment)。他反對一般警探在犯罪現場「盲目」的收集資料。他認為資料不是數據,後者的檢索是有方向的,是由嚴密思維形成的理論所指導的。他不必親臨現場,可以坐在舒適的沙發椅上,指揮警探去找「有用」的數據。什麼是有用的數據?就是他坐在沙發椅上,動用灰質的神經細胞,在腦海裡勾劃出犯罪案情的圖像,而構圖中的矛盾之處就必須靠特定方向所搜尋到的關鍵性數據來排除歧異! 



   白羅不是科學家,但做為尋找真相的探索者,所遵行的方法正是科學哲學家波柏(Karl Popper)所提出的「現象整理→形成學說→導引假設→設計關鍵實驗→檢視結果→推翻不符合的學說」之整體論述。這個強調學說以促進科學發展的研究方式,更在1964年普拉特(John R. Platt)所提的「強而有力的推論」(Strong Inference)這篇發表在《科學》雜誌上的論文中發揮得淋漓盡致!科學家對學說的迷戀,有如偵探小說迷對白羅的崇拜一般,認為建立學說才是科學研究的至高境界。 



   但科學家仔細想一想,研究方法的表現一目瞭然,而且新的方法導致更精細更正確更有信度和效度的全新測量,可以讓學說的精準度更有說服力。相反的,學說追求的完美,就可能容易使人忽略異象,聽不見噪音,阻礙了真相的浮現......

 

【本文轉載自《科學人雜誌》2012年4月號】